赴四川救災紀事

顏  春

公元2008年5月12日14時28分，天府之國，巴蜀大地，汶川縣發(fā)生里氏8.0級大地震。數(shù)以萬計百姓殉難，萬千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災難的匕首再一次插進了中華民族的胸膛，偉大祖國母親的血灑在華夏大地上，舉國哀痛，長歌當哭。當我通過電視，看到在地震中痛苦的受難同胞，看到英勇無畏的解放軍戰(zhàn)士，看到自強不息的災區(qū)群眾和突然一夜之間長大孩子們，總是淚流滿面，心急如焚, 恨不得早日趕往災區(qū)為受難同胞獻一份愛，為災區(qū)人民出一份力。

災情就是命令

5月22日接到局里要求我們代表江西組隊赴災區(qū)進行地質(zhì)災害排查的命令后，心情十分激動。能有機會利用自己的專業(yè)知識到抗災第一線做點實實在在的事，是我一生的榮光，我想這也是我們一行十六位隊員共同的想法。

這次出征從省、廳、局到隊上都非常重視，接到任務后我隊立即召開黨委會，決定所有的工作都為這次支援災區(qū)工作讓路。成立了以黨委委員、副隊長丁贛林同志為首的赴川工作后勤物資籌備組，并成立了由我和黨委委員、副站長向文為正副隊長的赴川地質(zhì)救災工作隊。隊員們一個個都是精挑細選的一線工作骨干，十六人中處級干部二人，科級干部六人。局里還從地調(diào)院調(diào)來二輛越野車增援我們。出發(fā)前副省長熊勝文、副廳長項嘗培，局黨委書記、局長王小烈攜局領導班子全體成員為我們授旗、送行，局機關(guān)、廳環(huán)境處全體同仁、水文隊（總站）隊長（站長）詹龍和攜班子全體成員為我們鼓氣助威，特別是年已八旬的局原副總工程師陸中光先生給我們送書并與隊員們一一擁抱，感人至深。大大增強了我們完成任務的信心。我們每一個人都知道，這次赴川支援災區(qū)承載著我省人民對災區(qū)同胞的牽掛，寄托了江西全體地質(zhì)人與災區(qū)人民一起戰(zhàn)勝災害的決心。我們一定不負重托，不辱使命。

路途中的感動

5月23日，江西省赴川地質(zhì)救災工作隊出征了。趕往災區(qū)的路漫長、艱辛而又感人至深。二千五百公里路程，我們整整花了四天。原本打算二天到達成都，可一上路，就感到情況不像原來想像的那樣。先是因小黃高速路上發(fā)生交通事故，車子排成了一公里多的長龍，半天也前進不了一步，好在高速巡警看我們是趕往災區(qū)的車隊，特地給我們開辟了一條綠色通道，才得以繼續(xù)前行。第二天從宜昌出發(fā)更是一路顛簸，一路泥濘。宜昌到萬州五百公里路程從早上七點出發(fā)，直到晚上八點半才進入萬州城。萬州城建在長江邊的山坡上，道路依山形地勢高低起伏，彎轉(zhuǎn)延綿，加之又是晚上，我們這些初入此地的過客好像進入迷宮一樣，怎么也找不到一個可以投宿的旅館，正當我們一籌莫展之時，一個騎摩托車的年青朋友得知我們的困難后二話沒說，把我們帶到萬州的漢馬賓館，等吃過晚飯，已是午夜。好在萬州到成都一路高速，一路順利。進入成都，復雜的立交橋縱橫交錯，左轉(zhuǎn)右拐，很快我們便迷失了方向，正在問路時，又是一個開著面包車的小伙子主動給我們帶路，并一直把我們送至目的地。晚上由國土資源部專家對我們和中國地大（北京）的志愿者進行災區(qū)工作專項培訓。第二天一早我們便驅(qū)車前往災區(qū)通江縣。

進入通江災區(qū)

也許是某種巧合，二千五百公里正好是紅軍長征路程五分之一，我們來自紅軍長征出發(fā)地江西，工作區(qū)域正是紅四方面軍根據(jù)地通江縣。今天有機會向老區(qū)人民學習，并為老區(qū)人民分憂解難深感萬分榮幸。通江縣位于四川省巴中市東北部，米倉山東段南麓大巴山缺口處。舊時有“依三巴之舊域，控全蜀之左隅”之稱。全縣幅員4116.58平方公里，人口74萬，縣城常駐人口8萬多人，流動人口3萬多?？h域東接萬源市，南鄰平昌縣，西靠巴州、南江二區(qū)縣，北連陜西省南鄭、西鄉(xiāng)、鎮(zhèn)巴三縣。古屬巴國，秦屬巴郡，西魏置縣，迄今已有1500多年的歷史。

5月26日下午4時左右，我們剛踏入通江地界，四川人民的熱情已撲面而來。通江縣縣長助理歐陽、縣國土資源局局長董洪福一行已守候在離縣城20多公里的邊界一側(cè)，剛一見面，“兄弟呀！感謝呀！”就不絕于耳。親切的稱呼，祈盼的神情，把我們四天來長途跋涉的疲勞一掃而空，僅剩下那種迫不及待地投入戰(zhàn)斗的沖動。由于正在擴建的巴通公路因地震而中斷，我們只好繞道馬家坪。這里的山間公路用九曲十八彎來形容，已不能反映它的曲折和起伏。車子在30度左右的斜坡路面上上上下下，好像隨時隨地就要沖出地平線，路面和車子幾乎一樣寬窄，很多彎道車子要停下，倒上一二次才能通過。二個小時后，我們終于來到通江縣城。初入通江城很難看到這里在半月前遭受過地震侵襲。街道上人來人往，雖然不是熙熙攘攘，但就一個縣城來說也還算熱鬧。沿街兩旁商店照常營業(yè)，只是顧客不多，后來才知道這比地震前已冷清很多。里弄的空地上臨時搭建的彩條布帳篷，是我們初到時看到地震留下的唯一印記。

親歷強烈余震

到達通江第二天，我們就趕上兩次級別較大的余震，第一次震動，先是震中為青川的5.4級余震，二十多分鐘后，陜西的漢中又發(fā)生了第二次5.7級強余震。第一次余震，大概發(fā)生在下午四點多，同志們剛剛經(jīng)過三天一千九百公里的長途跋涉，還在興奮地談論著路上的顛簸、給我們開辟綠色通道的高速交通巡警、用拇指給我們鼓勵和支持的司機朋友、剛從災區(qū)返回的風塵仆仆的志愿者車隊和在我們迷路時帶路的年輕朋友。突然余震來襲，起先是小小晃動，接著感到腳下的地板在不停的顫抖，后來感覺越來越強烈，只感到整個樓都在搖擺。就聽到有人在喊“地震了，快下樓。”我因為有在瑞昌（震中）感受過5.4級余震的經(jīng)歷，因此不是十分緊張，再說我們住的賓館經(jīng)過8級地震都安然無恙，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但為了安全起見，我還是要求大家不要亂跑，按照正確避震方法，在衛(wèi)生間里暫避。這次余震我們感覺持續(xù)了三分鐘左右，后來公布數(shù)據(jù)表明震級為6.4級，震中在青川，持續(xù)大約一分鐘，造成六千多人受傷，三人死亡。第二次漢中寧強地震因為震級較大，通江距震中距離不足一百公里，震感非常強烈，雖然我們住在二樓，地震響應比高樓要小，但茶幾上的茶杯還是在不停地跳動，房間內(nèi)所有的擺設都在不停地晃動，心跳自然有些加速，好在這次余震持續(xù)的時間很短，很快就平靜下來了。走近窗口向街頭看去，街頭已擠滿了驚魂未定的人群。后來才知道震中在陜西寧強，震級5.7級。這次余震對漢中來說尤如雪中加霜，造成成千上萬間房屋倒塌，2000多人傷亡。

展開地災排查

一在通江我們住在嘉豪商務賓館。說是賓館，總共也就12個房間，我們住下后就再也不能接待其他客人。臨時指揮所就設在我的房間。一臺筆記本電腦，一臺多功能打印機，一根網(wǎng)線，一張茶幾，幾個沙發(fā)，還有幾張方凳。設施雖是簡陋，但已基本滿足現(xiàn)代化辦公要求，比我們想象的已是好得多了。每天深夜，同志們一天的工作成果就從這里通過細細的網(wǎng)線傳到部抗震救災前線指揮部。根據(jù)通江的災情，我們對人員安排做出必要的調(diào)整：每組由四人減為三人，野外作業(yè)組由三個增到四個，增加一個綜合組、一個后勤保障組；我和向副隊長也作了簡單的分工，我負責任務安排及與上級指揮部溝通，他負責野外安全監(jiān)督與檢查。一場只能贏不能輸?shù)墓詰?zhàn)就這樣悄然拉開帷幕。為了充分發(fā)揮黨組織戰(zhàn)斗堡壘作用，一進入四川我們就成立了臨時黨支部，16個人中八個黨員，八個榜樣。甘增亮同志身在抗災第一線，特意要夫人代交1200元特殊黨費，為四川災區(qū)早日重建略盡綿薄之力。還有廖智偉、朱江軍、楊連偉、黃應州等這些身邊的普普通通的共產(chǎn)黨員，敢于吃苦、敢于奉獻、敢于犧牲的精神，樹立了共產(chǎn)黨員關(guān)鍵時刻沖鋒在前的榜樣。也影響著身邊的每一個同志，在四川期間，四人火線遞交了入黨申請書，二個被列為發(fā)展對象，一人被批準火線入黨。

27日，為統(tǒng)一工作方法，熟悉通江野外地質(zhì)工作環(huán)境，全隊集中對威脅縣城的西寺水廠滑坡進行調(diào)查。西寺水廠滑坡是一個上世紀九十年代末形成的滑坡隱患體，2006年四川省某地質(zhì)隊進行縣市地災區(qū)劃補充調(diào)查時，僅發(fā)現(xiàn)滑體前緣出現(xiàn)的變形，并設點監(jiān)測。5.12汶川地震使滑體前沿再次變形，房屋出現(xiàn)大量裂縫。經(jīng)這次調(diào)查發(fā)現(xiàn)，1998年5月在滑坡后緣形成長150M，寬10～50CM，可見深度達1.5M的拉張裂縫，滑體規(guī)模達60萬方，威脅人口超過500人，財產(chǎn)達1500多萬元。98年后每年汛期滑體都會下沉10～20CM，滑體穩(wěn)定性差，危險性非常大。經(jīng)過本次排查，本滑坡已列入重點治理規(guī)劃。一把懸在通江縣城上的利劍，已然被我們削去了傷人的鋒刃。

經(jīng)歷生死考驗

憑心而論，完成這次排查任務，對我們這支隊伍來說，技術(shù)一點也不是問題，時間緊也難不住我們。最讓我放心不下的就是隊員們的安全，而最難把握的也是安全。通江縣從地貌學上來說，屬中、低山區(qū)。地形上“三山夾兩谷”。切割深度一般600-2000多米，地勢十分險峻。與我們江西最大的不同就是溝谷中基本沒有多少平地，村民大多住在山腰中次級夷平面上或干脆住在稍平緩的斜坡上。到達鄉(xiāng)鎮(zhèn)后越野車一般就無法發(fā)揮作用，其他路程就靠摩托或“11號”交通工具。尤其是幾乎每天聽到的有關(guān)一兩條兄弟隊安全問題的信息更是讓我對隊員們的安全放心不下。而四川的路既考驗著司機們的技術(shù)和體力，也在不斷地檢驗車輛性能。4號車兩次方向拉桿的斷裂，雖然沒有釀成事故，但也使我們驚出一身冷汗，好在司機們在停車間隙及時檢查，及時發(fā)現(xiàn)。不然在這等山道上失去方向意味著什么，現(xiàn)在想想，仍是后怕。

另一種考驗，就是余震的威脅。好在前兩次較強余震沒有給我們造成損失。但每次5級左右的余震都在公路上留下無數(shù)大大小小的滾石。工作時，不時從天而降的飛石，更是時刻威脅著隊員們的安全，幸運的是一次次都是有驚無險。還有一種威脅就是強降雨，5月28日一天的大雨誘發(fā)的地質(zhì)災害使多個鄉(xiāng)鎮(zhèn)與縣城公路中斷。但是，為了按時完成任務，我們要么不得不從滑體上小心爬過，再乘其他交通工具繼續(xù)前行；要么改走水路前往。工作時也不得不增加了望哨，但我們沒有害怕、沒有退縮直至全面完成所有野外排查任務。

圓滿完成任務

從5月23日至6月11日返回成都，我們共排查一般性災害點170個，重點排查點151個，其中新發(fā)現(xiàn)建卡點99個，規(guī)劃工程治理點45個。圓滿地完成了黨交給我們的這項光榮而艱巨的任務。16日我們聞訊江西對口支援縣—小金縣縣城急需地質(zhì)災害隱患排查，又主動請纓前往。近一個月超極限的工作，成果得到各級領導和專家的高度評價：通江縣政府和國土資源局 “千里赴通，查災排險，援助之情，地久天長”。的錦旗既標示了他們感激，也凝聚著我們的生死情誼。小金縣政府領導說：“你們消除了我們對滑坡會掩埋縣城的擔心，你們給我們吃了定心丸。衷心感謝你們！”中國地調(diào)局副總工程師、水環(huán)部主任殷躍平等專家更是贊揚我們提交的《四川省通江縣“5·12”地震地質(zhì)災害調(diào)查報告》，是一份高質(zhì)量的報告。而令我們自豪的是江西是唯一的一支沒有返川修改報告的援川地質(zhì)救災隊伍。國土資源部抗震救災前線指揮部總指揮、國土資源部副部長汪民稱我們用生命和汗水譜寫了對災區(qū)人民愛的壯歌，并授錦旗：永遠銘記你們在5.12汶川大地震地災排查中“知險而進展英姿，為民安康鑄大愛”。

滿載勝利凱旋

6月21日下午，我們滿載著勝利的喜悅，滿載著四川人民的熱情，回到小別后的家鄉(xiāng)。當車隊緩緩駛?cè)腙牪看笤?，只見一幅幅大紅的標語在風中起舞，我們的隊旗也在風中獵獵做響。局黨委書記、局長王小烈、紀委書記王世英、副局長彭澤洲、局多個處室領導、廳環(huán)境處副處長劉燕、隊長詹龍和攜班子全體成員, 地調(diào)院院長于忠珍、書記朱忠林及我隊干部職工和隊員家屬近200余人早已守候在辦公樓前。領導、同志們與隊員們一一握手,熱情相擁，家屬們悄悄挽起丈夫的胳膊，訴說著這牽腸掛肚的日日夜夜。孩子們的表達更加直接，也更加令人感動，一個個抱著自己的爸爸親了又親。此時的我只有無以名狀的輕松。

奉獻精神永存

今天，從四川前線歸隊十余天了，但通江的日日夜夜仍歷歷在目，每每提起我們?nèi)w隊員那種敢于吃苦、敢于奉獻、敢于犧牲的大無畏精神，眼角總難免有些濕潤。年過50的向文副隊長，始終堅持在排查第一線，對災害隱患從不放過，為了避免第二天再走回頭路，經(jīng)常要到6點半以后才下山，回到營地常常是9點以后；雷萬榮同志一到通江便咽喉發(fā)炎，連喝水都困難，但在四天治療過程中，打完點滴拔下針頭就直奔排查第一線，沒有休息一天；鄧有平同志的妻子一直在生病，每天直到整理完全天野外資料，才悄悄地給嬌妻打個電話，送去問候，詢問病況，表達歉疚之情；邊曉庚同志是我們工作隊有名的大秀才，宣傳任務自然落到他的頭上，盡管每天排查工作、資料整理一樣也不能落下，但是為了讓家鄉(xiāng)的親人、領導及時了解一線戰(zhàn)況，減輕他們的擔心和牽掛，哪怕到凌晨也不忘寫上幾句，報上平安；黃永泉號稱“草上飛”，體力是這支工作隊里最好的，自然他總是沖在最前面，哪里山最高、災情最嚴重，災點最多，他必定出現(xiàn)在哪里；還有和我們一起奮斗的通江國土資源局兄弟姐妹們。馮燎、張朝碧、高玉平、李修成一直陪伴我們，他們和我們一樣，頂著炎炎烈日，爬坡上坎。超強的工作強度，超長的工作時間，把小馮和小高都累倒了，小馮在打點滴，小高則躺在家里不能動彈。只有張朝碧和李修成仍拖著疲憊身軀，為我們引路?？吹剿齻兊哪_步像灌了鉛一樣，艱難地跟著我們，到了災點，隊員們總是好心勸他們多休息, 而她們總是動情地說：“你們從那么遠的地方來幫助我們?yōu)膮^(qū)，我們跑這點路，算個啥子嘛！”

還有，領導和同志們的牽掛與關(guān)心，不時在腦海中閃現(xiàn)，局領導幾乎每天都打來電話來關(guān)心隊員們的情況，王局長雖然遠在伊朗仍時刻牽掛著我們的安危，每天通過短信鼓舞工作隊的士氣，剛剛回到國內(nèi)，還來不及撣去從沙漠中帶回的風沙，就給我們發(fā)來慰問電。國土資源廳項嘗培副廳長盡管在黨校的學習非常緊張，仍每天打來電話詢問我們工作進展和安全。江西省地質(zhì)學會呂細保理事長代表學會全體同仁發(fā)來的慰問信，字里行間無不是關(guān)心和掛念…。

還有，四川人民的勇敢和堅強，通江人民的熱情好客，全國各族人民同心同德共赴國難……。2008年的初夏，所經(jīng)歷的一切，都溶入了我的血液、深植于我的腦海，將終生銘記。